“你……你……”

德雷克的眼珠子都快被沖擊性的畫面震得掉出眼眶，他不相信此刻的自己是清醒的，瘋狂地催眠自己：“我在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是真的！做夢！做夢！我在做夢！只要醒過來，就一切不好的事情都結束了！一定是這樣的！一定——啊！”

因為一邊喃喃自語一邊不住地後退，德雷克撞到了奉命站在德克拉身後的加百利。

加百利趁勢張開雙臂抱住德雷克，用無可挑剔的天使嗓音對德雷克說：“你沒有做夢，你此刻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他是惡魔，而我是個天使。”

“天使？”

身後有人並且身後的人猛然伸手抱住自己，德雷克難免加倍的驚恐不安，但當他得知站在身後抱住自己的是個天使後，他頓時囂張起來！

他直起脖子，惡聲惡氣地對馬修說：“天使正在保護我！你休想傷我分毫！”

“是嗎？那為什麽天使眼看著我闖入你的房間卻直到現在才出面？”

馬修反手，手中的子彈一顆接著一顆掉落。

哐當！哐當！

聲音清脆至極。

德雷克可不管這些，見惡魔竟敢當著天使的面挑釁自己，怒吼道：“殺了這個惡魔！天使！立刻給我殺了這個惡魔！”

“天使不會殺死任何惡魔，天使只會努力感化惡魔。”

加百利站在德雷克身後，假惺惺地說道。

祂本來就是個熱愛和人類權貴勾勾搭搭的勢利眼天使，墮天後憑借圓滑地社交技巧靈活地周旋於君主級惡魔們之間，如今有機會間接抱上路西法的大腿，祂自然要竭盡全力討好馬修了。

對天使惡魔的了解僅限於教堂彌撒的宣講的德雷克哪裏知道這些內情。

見背後的天使並不願意為他殺惡魔，難免再次翻臉，抓著天使環腰的手，怒吼道：“你個廢物！算什麽天使！松開我！我要和惡魔決一死戰！”

“好……”

加百利爽快地松開德雷克。

德雷克頓時楞住：“你……你……你居然就這樣松開我？你可是天使啊！天使怎麽可能拋開人類！”

“是的，我是天使，我不可以拋棄人類，但是你親口要求我松開你，讓你和惡魔決一死戰。何況——”

加百利莞爾一笑，張開墮天後變成深灰色的翅膀：“墮天使也是天使。”

“什麽！”

德雷克崩潰，“噗通”一聲跪在地板上，雙目發直，沒有光彩，口中不斷地自言自語：“這不是真的！這種事情不是真的！我怎麽可能……我……我……”

“有什麽不可能？”

馬修一步上前，托起德雷克的臉：“擡頭，看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

德雷克顫顫巍巍地擡起頭，看了眼馬修的眼睛，頓時痛得內臟痙攣，內心深處泛起無以倫比的恐懼：“你居然……你居然是……不！不可能！不可能！我不認識你！我怎麽可能認識你！你！你是——”

“有個叫馬修潘德的哥譚本地高中的男孩讓我帶句話給你，他說，地獄很冷，希望你能夠早點來地獄陪伴他。”

馬修歡快地說著，手指掐入德雷克的脖頸，準備結果這個惡棍流氓的生命。

德雷克卻不願意就此死去，大聲驚呼：“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要送我的靈魂下地獄！我願意做任何事！只要你們放過我！”

“不可能，我必須——”

“我的床底下有一塊板子是活動的，板子下面藏了很多貨，都是最好的高純度的貨，哪怕是小醜幫都搞不到這麽純這麽好的！我現在把它們全部送給你，求你放過我！讓我繼續活下去！”

“你都已經窮得要賣身求房東給你減免房租了，怎麽可能手上還有高純度的好貨物？”

馬修嘲諷地看著德雷克，將他一把提起，雙手用力——

“板子下面沒有貨！但是板子下面藏著比貨還要刺激的東西！是人血！一種從人血裏面提取的很危險的東西！這東西太危險，所以才會直到現在都賣不出去！”

為了活命，德雷克恨不得把心掏出來，自然是想到什麽能討好惡魔就說什麽，甚至為了增加可信度不惜現場編造誇大：“您因為馬修潘德而來，想必已經知道馬修潘德不是正常人類，藏在地板下的人血就是我從馬修潘德身上弄來的。

他的血很特殊，含在嘴裏能夠給身體最極致的享受！可惜等我發現他的血有這麽多的好處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但是如果您願意放過我，我可以去大都會找萊克斯盧瑟先生，讓盧瑟先生用他的高科技大批量覆刻馬修潘德的鮮血……”

“馬修潘德的血沒有什麽任何特殊。”

馬修開口，打斷德雷克：“我看過他的靈魂，既普通又庸俗，不值得我為他付出任何額外的東西。”

“不不不！他的靈魂不可能是普通的！他的靈魂很珍貴，非常昂貴！至少我是這樣認為！”

“你一個人類有什麽資格宣稱知道靈魂的價值？！”

馬修不再和德雷克廢話，手指用力，掐入他的脖頸，鮮血頓時流出——

“我還知道一件事情！我知道一個秘密！一個關於馬修潘德的秘密！這件事，他自己也不知道！”

德雷克求生心切，怒吼著，嚎叫道：“我知道他父親是誰！當然，我說的是他的生父！不是潘德先生！”

“哦？”

馬修暫緩殺死德雷克的節奏，看著這個無賴流氓：“你怎麽知道——”

“我一直在學校賣藥，我知道學生們的幾乎所有的秘密，包括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我——”

“我對你的廢話沒有興趣，講重點！”

“是！是！是！”

德雷克連連點頭，踮著腳，吃力地回憶道：“我在學校不僅賣藥也會物色漂亮的男孩女孩送給有錢人玩，所以我老早就開始註意他，他長得很漂亮，不管老男人還是老女人都會喜歡這種男孩。

當然，拉他下水前，我得讓他染上癮，我讓我的小弟們引誘他，在給他的飲料裏面下藥，或者騙他去……”

“我只關心他的父親是誰！”

“您不要生氣，我前面說的這些都只是為了更好地解釋後面的情況。”

德雷克吸了口氣，討好地說道：“我派我的小弟試圖把馬修潘德拉下水，實際情況卻嚴重出乎我的預料。就在我派出小弟第二次給馬修潘德的飲料下水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在夢裏我站在荒蕪的高山上，天上突然降下一個閃電，點燃我面前的柴火。

緊接著，篝火中冒出一張臉，一張可怕的非人類的臉。祂警告我說，馬修潘德是祂的骨血，我絕不能接觸馬修，如果我敢違背祂，我會被祂活著拖進地獄！”

“然後呢？”

“然後我醒來，看到我的小腿腳踝處多了一個倒十字架的烙印，從此以後，每逢接近馬修潘德，腳上的倒十字架就會火燒一樣痛，時刻提醒我。”

“很有意思的謊話。”

馬修故作冷峻地說著，低頭，看向德雷克的腳踝——那裏果然有一個黑色的倒十字架的烙印，並且這個倒十字架的烙印此刻正滾燙火熱！

他感到莫名的熟悉。

他強作鎮定地對德雷克說：“你很擅長撒謊，可惜謊話太拙劣，無法取悅我。”

“不！這不是謊話！這些都是實話！你看這個倒十字架正在發光發熱！可見它真的會對惡魔起反應！你是個惡魔，馬修潘德也是惡魔！你們都是……是……啊——”

猛然回過神的德雷克發出慘叫：“原來你……你……你就是馬修潘德！難怪你……你……你……上帝啊，寬恕我吧！我不能墮入惡魔之手，我要用自殺拯救我的靈魂！”

說完，德雷克提起最後的勇氣，企圖用自殺結束自己罪惡又無能的一生。

可惜一切都已經太晚！

馬修不許他自殺，搶在他動手結果自己的生命前控住他的身體，強迫他對自己展露笑顏：“不要妄想用死亡逃避你應有的懲罰，你害那麽多人染上毒癮，那麽多家庭因為你的惡行而破裂，你簡直罪大惡極！居然還妄想用自殺逃避惡魔的懲罰？”

“我……我……我是虔誠的……”

“上帝可曾允許你用罪惡為祂斂財？”

馬修溫柔地看著德雷克。

德雷克卻已經嚇得肝膽俱裂。

此時此刻，他終於意識到身邊就是地獄的絕望。

他悲涼地看著馬修，連連哀求道：“我承認我不是什麽好人，我幹了很多壞事，但我從未傷害過你，至多不過是曾經想過害你！

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的罪惡應該交給上帝審判！由上帝決定我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或者……或者……”

“你想上天堂？”

馬修無語……

這種罪大惡極的混蛋居然還妄想上天堂？！

怕不是對天堂有什麽錯誤的理解。

“你這樣的人，只能下地獄！活著，下地獄！”

“不！”

德雷克不想下地獄，但是馬修不允許他繼續活下去。

加百利也認為這個混蛋不配活下去，雖然在哥譚有至少一萬個比他更該死的混蛋。

“跟我走吧，我帶你下地獄。”

加百利幸災樂禍地說著，用墮天後變成灰黑色的翅膀罩住德雷克。

德雷克瞬間陷入徹底的瘋狂。

他的靈魂跟著顫抖起來。

他知道，他已經失去了回歸天堂的可能，並且在地獄也會遭受永恒無盡的折磨。

他——

不想死！

卻又不得不去死！

唯一能夠改變這個悲劇命運的辦法是——

“你以為我沒有準備後招嗎？”

德雷克大喊著，扯下貼著心口的裝有如紅寶石般嶄亮鮮艷的血紅液體的吊墜：“去死吧！我下地獄，你也要萬劫不覆！”

嘭！

吊墜落在馬修面前，瞬間碎裂，裏面的血紅液體像瘟疫般蔓延滋長，順著馬修的腳面爬上去，不停地不斷的爬上去，爬滿他的全身，融入他的翅膀，滲進他的眼窩……

看到馬修的身體被殺手鐧徹底染紅，自知命不久矣的德雷克發出得意地狂笑：“我即將下地獄，而你也會和我一起下地獄！不對，你會在地獄等我！而我作為打敗惡魔的英雄，將被帶上天堂，接受上帝賜予榮耀！我——”

話沒有說完，德雷克的身體就化為血水，兩個眼珠泡在血泊中，艱難的上下滾動。

“他雖然不是真正的惡魔，但也不是你可以羞辱。”

加百利伸手，戳了戳德雷克僅剩的兩個眼珠，隨後站起，雙手抱拳看著全身被血紅液體覆蓋的馬修：“對不起，康斯坦丁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你，雖然你們有父子的名分。”

【你……】

“初墮者給你的情報是正確的，我目前確實聽命於康斯坦丁，他拿走了我的天使之心，我不敢也不能反抗他。但是請你放心，等我拿回我的天使之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說著，加百利準備帶全身血紅的馬修離開，前往和康斯坦丁約定的會面地點。

然而康斯坦丁對加百利並無太多的信任，加百利還沒扛起全身血紅的馬修，康斯坦丁已經抵達現場，站在窗臺前，用包含震驚恐懼和憎惡的覆雜眼神看著加百利：“果然，你和地獄的君主級大惡魔還有聯系！”

“我是大天使，大天使怎麽可以被人類捏住軟肋？”

加百利不滿地看著康斯坦丁：“現在，我要帶馬修去祭壇找米迦勒，有了這份厚禮，我一定可以回歸白銀之城！天使之心也好，大天使的身份也罷，被你奪走的一切，我很快就能全部拿回來！”

等我重回白銀之城，一定要讓你活著墮入地獄，被初墮者祂們四分五裂！

加百利在心中補充說道。

祂曾經吃過康斯坦丁的算計，差點灰飛煙滅，以至如今已經占據絕對上風依舊不敢大肆張揚說出真心所想。

康斯坦丁並非第一次和加百利打交道，看祂的神情是囂張中帶著幾分閃爍，便知這個混蛋天使此刻所言大半是謊言，真正的計劃還牢牢藏在祂心底。

康斯坦丁於是將計就計地說：“我跟你一起去。”

“去哪裏？”

“去見米迦勒。”

說著，康斯坦丁走到加百利身旁，抓住墮天使的翅膀。

……

哥譚城郊，白銀祭壇。

站在祭壇前的加百利一時騎虎難下。

祂的原計劃根本不是將馬修獻祭給米迦勒，沒想到康斯坦丁主動跟隨，反而讓祂徹底下不了臺。

“我……”

“忘記怎麽誦念咒語了？”

康斯坦丁好心好意地走到加百利身旁：“需要我做內容提示嗎？”

“不用！我只是覺得這麽做為免有點太莽撞！”

加百利強撐最後一口氣，避免被康斯坦丁看出心虛和底氣不足。

“所以你準備改主意？”

康斯坦丁假惺惺地問加百利。

加百利幹笑著說：“事情進行到這一步，就算我想停，應該也已經不可能停下來，不是嗎？”

“真心話？”

“絕對的真心話。”

加百利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祂現在的處境比走鋼絲更加危險，有任何一點差池都可能讓自己輸得一敗塗地，下場甚至比當年被康斯坦丁驅使魅魔挖走天使之心後又被初墮者扔進地獄更加淒慘。

祂不能輸，但祂也同樣不知道要怎麽才能贏，唯有——

“康斯坦丁——”

“什麽事？”

“你恨命運嗎？”

“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你擁有遠超大部分人類的卓越魔法天分，卻活得比大部分人都更加失敗，沒有朋友，沒有事業，沒有愛情，所有被你捧在手心珍惜愛護的東西都會被惡魔奪走，你恨這樣的命運嗎？”

加百利盡可能地保持語調平穩，避免被康斯坦丁看出言語深處蘊含的煽動意味。

康斯坦丁看穿了加百利，假意被祂說動，點燃一支煙，露出深思的神情：“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曾經一度非常憎恨命運，恨命運給予我非常的天分，卻給了我狗屎一樣的人生。

我的親人因為我而不幸，我的朋友因為我墮入地獄，我的愛情……算了！不說愛情，都是些爛賬！”

“你想讓你的人生重新開始嗎？”

加百利繼續蠱惑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冷笑著反問加百利：“你說呢？如果重來一遍能讓我比現在過得好的話，我不介意從頭開始。”

“謝謝你對我說實話，作為回報，我告訴你一個偉大的秘密——”

加百利低下頭，鬼祟地貼著康斯坦丁的耳朵，說：“用馬修做祭品，你的人生可以得到徹底的重來，而且不會產生蝴蝶效應，除你以外幾乎所有人的命運都不會因為這次重生發生改變，世界也不會因為你的重生遭遇毀滅危機。”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就是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才委屈自己留在地獄和骯臟的惡魔們打交道，又和你達成臨時合作關系……”

加百利說，“我將以馬修為祭品重回白銀之城，成為最受尊敬的大天使。”

“馬修只有一個，想重寫人生的卻有兩個，一個是你，一個是我。”

康斯坦丁坦率地告訴加百利：“現在，唯一的機會擺在面前，你覺得我會做什麽？”

“你——”

加百利回過神，瘋狂辯解說：“獻祭馬修後出現的是改變過去的通道，不是只允許一個人能通過的狹窄的門！相信我，我們可以合作！合作才是最好的選擇！”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康斯坦丁再次反問加百利。

加百利：“因為我……我……”

“我以前利用魅魔挖走你的天使之心，讓你被初墮者掐著脖子扔進地獄，而你也曾經仗著你的天使身份和權貴勾勾搭搭，幹盡了勢利眼的事情……”

康斯坦丁開始歷數加百利以天使身份犯下的種種罪孽。

對於康斯坦丁提到的這些事，加百利其實不以為然，只是現在需要康斯坦丁的協助，不得不做出謙虛恭順的樣子，神情沈痛地表示：“康斯坦丁，我很抱歉，過去的事情……”

“一句抱歉就想把一切全部抹消？”

“通道打開以後，我讓你先走！可以嗎！”

加百利拋出祂能給予的最大讓步。

康斯坦丁挑眉：“真的？”

“當然是真的！”

加百利咬著牙答應。

康斯坦丁：“不會變卦？”

“不會！絕對不會！百分百的不會！”

加百利急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祂用盡全身氣力，做出自誕生以來最虔誠的表情：“康斯坦丁，我已經把我能給的牌都亮給了你，如果你還是不信我，堅持獨吞好處，我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只能……”

“你又想幹什麽？”

康斯坦丁本能地警覺起來。

加百利雖然勢利又傲慢，但祂畢竟曾經是天使，還是神前大天使，地位卓越，智商超群，若是用力過猛把這家夥逼到極限，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情！

“好吧，我接受你的條件，我們一起使用獻祭馬修得到的通道，通道出現後，我先進去，然後你再使用。”

“沒問題……”

奸計得逞的加百利露出滿意的笑容。

對從加百利口中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持懷疑態度的康斯坦丁見到這一幕，也跟著笑容滿面，說：“看樣子，我們達成了一筆好買賣。”

“是的，我們達成了好買賣。”

加百利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康斯坦丁由此越發確定加百利的獻祭馬修行動暗藏玄機，假惺惺地問道：“獻祭儀式的第一步是什麽？”

“儀式的第一步是殺死馬修。”

說話間，加百利皺緊眉頭，深吸一口氣，反手從脊柱挖出火焰長劍，忍著劇痛對康斯坦丁說：“這是我墮天時從白銀之城帶下來的創世神器，在它面前，米迦勒的劍都不值一提。以它為武器，我們才能成功殺死馬修！”

“這麽麻煩？”

康斯坦丁故作懵懂地詢問加百利：“馬修到底是什麽身份？殺他竟然要用上威力如此巨大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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